第五百六十四章 真灵蒙昧，圣人面皮

    “还是要打一场啊！” 林远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观音的出现，本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无论如何，这一场战斗都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要打到什么程度，却是可以谈的。 自从与文殊争斗之后，万魂幡便一直在他的手中，所以也一直保持着大罗金仙的状态。 至少，可以尽可能地，将万魂幡的效果隐去，避免更多的觊觎。 万魂幡轻轻摆动，无数星光印记从中散落而出，为林远披上一层耀眼的星辰纱衣。 就连他本就包含万物星辰的双眸，也从深邃，渐渐变得璀璨无双。 “菩萨认为，真灵轮回，要比真灵蒙昧更可怕吗？” 微风吹过，观音菩萨脑后的佛光大盛，将她整个人罩住，也将那诱人心魂的风挡在外边。 素手轻扬。 杨柳汁从玉净瓶中取出，几滴甘露洒落。 明明她与林远是平齐而对，可这几滴甘露却是呈坠落的态势，往林远身上滴去。 “真灵蒙昧，人非人，物非物。” “真灵轮回，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同样是洗去前尘，如同新生，再非往夕，又有何差别？” 万魂幡再次变幻成一柄长枪，毁灭的气息从上边传来，将那几滴甘露蒸发。 同时，林远持枪朝着观音菩萨冲去，无数的枪影刺出，空气都被刺出了裂隙，更可怕的是。 这些裂隙在毁灭气息的加持下，如同蜘蛛网一般，在空间上不断蔓延，欲要将观音菩萨吞噬。 原本紧固的空间，此时却是脆弱得，如同瓶器。 观音神色凝重，双手结印，口中轻喝： “唵！” 白色的气浪随之而出，无法阻止那恐怖空间裂痕的蔓延，却是让林远的身子一顿。 凌厉的攻势，瞬间止住。 林远死死地盯着观音，再次冲了过去，低喝道：“菩萨，你还没有回答贫道的问题！” 观音依然不答，面对林远凌厉无比的攻势，只是不断退缩，同时手中不断结印，同时连喝： “嘛！” “呢！” “叭！” “咪！” “吽！” 绿色、黄色、蓝色、红色、黑色的声浪同时浮现，与之前的白色声浪一起，将林远团团包裹其中。 一时间，居然形成了一道多彩的茧子，但又带着规律的律动，如同呼吸一般。 “林、林远！” 小龙女焦急轻呼，就要替林远向观音求饶，却被木吒一把拉住，“别担心，林远他没事。” “他都这样了，还没事？你就是故意的，菩萨把你的桃子送给他，你就是故意的！不就是一个桃子吗，至于吗？” 小龙女是真的急了，眼眶红通通的。 木吒却是郁闷得想要吐血。 不就是一个桃子？ 那可是六千年一熟的蟠桃啊，就算是他身为观音菩萨最亲近的弟子，也几乎很少能分到一个。 之前那一个，观音菩萨的确是为他准备的，但后来给了林远，他虽然有些郁闷，但还不至于记恨林远。 还有。 你这小丫头，真的不是喜欢上林远了？ 郁闷归郁闷，木吒还是耐心解释起来，“你没注意到吗，菩萨念的，可是观音心经，是在帮林远。” 观音心经？ 小龙女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 作为观音菩萨的身边的童女，她自然也是知晓观音心经的，可现在却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着实有些不该。 这样一来，那观音菩萨还真就不是在针对林远，而是在帮助林远。 观音心经浓缩在一起，便是六字真言之法。 有攻击的效果，但更多的，却是针对心灵的净化： “唵”为白色，象征本尊之智慧，属于禅定波罗蜜多，能除傲慢心。 “嘛”为绿色，象征本尊之慈心，属于忍辱波罗蜜多，能除嫉妒心。 “呢”为黄色，象征本尊之身、口、意、事业、功德，能除贪欲心。 “叭”为蓝色，象征本尊之大乐，属于布施波罗蜜多，能除愚痴心。 “咪”为红色，象征本尊之大乐，属于布施波罗蜜多，能除吝啬心。 “吽”为黑色，象征本尊之悲心，属于精进波罗蜜多，能除瞋恚心。 观音心经可是蕴含着观世音菩萨对众生的无量慈悲，哪怕是普通人听了，也会变得神魂通透，大彻大悟，拥有成就仙境的潜力。 “林远他那么厉害，肯定会有所得的！” 小龙女握紧了小拳头，紧张地盯着那有着呼吸的巨茧，而一旁的木吒却是很想问一句： 林远怎么就厉害了？ 没办法，他不服气啊！ 此时在那巨茧中，林远已经盘膝而坐，万魂幡恢复了正常的状态，静静地立在他的身侧。 智慧、慈心、五德、大乐、悲心，如同立体音响一般，在林远的耳边环绕。 在这些声音中，林远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寂，就连心跳都变得缓慢无比，很久才能听到一声跳动。 也是在这样的沉寂中，林远的身体中，有丝丝黑气逸散而出，身体也变得越发澄澈。 不知过了多久。 林远忽然睁开双眸，璀璨的眼神再次变得深邃，更是古波无惊，难以看透。 忽然间，四周空间大变，不再是束缚的六色光彩巨茧之内，而是成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林远认得，这是观音的道场。 观音菩萨高坐于莲台之上，身周有无量佛光，明明没有开口，但却有无数经言在她身边环绕。 仔细看去，连四周的树木、溪水、花鸟，都是由无数的经文构成，却又如同活物。 一眼看去，只觉有无数诵经声涌入耳中，更有无数僧尼念经诵佛的画面，甚是壮观。 林远静静地听着。 而他身上的道袍，也在渐渐化作僧袍，就连他的一头青丝，也开始掉落，仿佛有某位高僧，在为他进行着剃度一般。 道道诵经声，从林远的口中缓缓流出。 此时此刻。 林远正在朝着一位得道高僧转变，而造成这一切的，也只是观音菩萨，将自身道果完全展现给了林远而已。 如今的观音，尽管没有佛陀的称号，但她的实力与境界，却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的佛。 她的道果，也几近完美无暇。 她的慈悲，同样是真实不虚。 她的道果，将她所有的理念完全展现出来，没有丝毫的掩饰。 观音所展示的一切，是她的一生所学，从洪荒时代到现在，不过过了多少个千年、多少个万年。 她的知识，她的理念，她的想法，她的举止。 都浓缩在这一份道果之中。 这算不上是攻击，甚至，都可能算不上是恶意。 只要能够悟透观音所展示的一切，甚至可以一夕得道，直接一步踏入观音此时的境界。 所以，这真的算不上攻击。 也因为算不上攻击，所以林远依靠万魂幡，依靠他自己的道，所凝聚的人道气运，星光印记，都没有出手相助。 哪怕是那冥冥中将一丝目光投注过来的人道意志，也同样认可了观音的善意，没有出手阻拦。 但，就算是善意，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这种几乎展示一切的善意，要是普通人看了，只会被观音的道所“度化”，认可观音的一切，却无法走上观音的道路，只能成为观音所走之道的追随者、护道人！ 所以。 这份善意，同样是一份考验，一份万中无一的考验！ 观音静静地注视着林远的一切，哪怕林远头上的青丝几乎快要掉光，一名道人就将变成她的护道者，她也只是闪过一抹失望，便没有再多的情绪。 你的路，便只是如此吗？ 观音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的掩饰，所以哪怕是小龙女、木吒，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龙女慌张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木吒禁锢了起来。 哪怕。 她根本无法进入观音设立的结界。 无视了小龙女疯狂的叫喊，木吒眼神复杂，暗自叹息道：“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野心，可惜了。” 同一时间，注视着此地的大能，很多。 灵山，大雷音寺。 佛祖如来的目光，同样通过某种手段，落到了无数万里之遥的车迟国郊外，落在了观音和林远的身上。 看着林远便要出道入佛，如来嘴角的笑意渐盛： “阿弥陀佛！我佛门，又将多出一位贤达，未来，或许将有一尊新佛诞生。” 这是对林远的认同。 座下佛陀、菩萨们，并不知晓车迟国郊外发生的一切，但如来如此说，他们自然要恭维一番。 哪怕是佛门，也是充满了人情世故啊。 如来没有在意众佛陀、菩萨们的刻意恭维，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天庭，暗道：“道消佛涨，乃是此次量劫大势。哪怕，是出了一个变数，也无法改变这等大势！玉帝，你又待如何？” 天庭之中。 千里眼和顺风耳通过自身专精术法，将车迟国郊外的一切，投屏到了天庭之上，供众位大仙观看。 就像虚拟投屏一般，十分方便。 瞧着林远将要被度化入佛门，没有塔的托塔天王李靖，心中十分的快意，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旁边的一众仙家，都没眼看了。 你连塔都被别人给融了，连儿子都不服你了，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儿笑话别人的？ 不过嘛。 李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在佛门那边的地位都不低，未来的潜力更是巨大，倒也没有哪位大仙出言嘲讽。 太白金星心底很想问一句： “陛下，这下咱们还要邀请林远道长来参加蟠桃宴吗？” 可惜，他不敢，不敢打玉帝的脸。 一位实力达到大罗金仙的道人，将要被观音度化去西天，有可能会成为一位佛陀。 这对天庭众仙而言，都是很打脸的事情。 毕竟。 在天庭之上的仙人，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出身道门，尤其是通天圣人的截教弟子，占据了天庭八九成的分量。 也就是这些年。 自从玉帝渡劫，成就天帝之位后，越来越多的后辈人族入了天庭，成就了仙职，才冲淡了截教弟子的比例。 可真要让截教弟子的数量不再占优势，怕是要再过好几个量劫才行。 林远身上的道法，明显有着上清一脉的气息，尤其是那太极无极之境，就连太清圣人唯一弟子玄都大法师，都没有达到。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林远，或许是太清圣人没有公开的小弟子，而且是关门弟子的级别。 而林远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又有着截教的味道——截取天地，一线之生机！ 不同的是。 他们所做的，是为了自己，为了截教的师兄弟、师姐妹们。 而林远所做的，却是为了那人族，那已经式微的人道意志，没落的人族气运。 相较而言。 林远的所做所为，才更加的困难，也更加的……让人敬佩。 还有就是，林远手中的万魂幡，更是充斥着通天圣人六魂幡的影子，有着一脉相承之感。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林远或许也是通天圣人一脉，而且是他们都没有发觉的，关门小师弟？ 前些时日，玄都大法师前去相助林远的事情，也渐渐被人察觉。 也正是因此，截教众人，才没有选择前去接触林远，但并不代表着，他们愿意看着林远如此被人欺负。 众人的目光，便投向了最前方的太上老君。 作为截教弟子，大家自然知晓太上老君的真实身份，也正因此，众仙才会期待太上老君的反应。 可惜。 眼看着林远马上要被遁入空门，太上老君依然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能再等了！ 财神赵公明出列，“陛下，林远乃是我道门中人，如此被佛门欺辱，还请陛下恩准，让我下凡相助！” 玉皇大帝眼神幽幽。 明明没有任何的情绪，却给予了赵公明极大的压力。 这是实力方面的压力，更是来自于封神榜的压力，面对这股压力，又有几名仙人出列，一同请命。 不出意外，他们全都是截教中人。 玉皇大帝眼角微垂，掩饰住心中的波澜，一旁的太白金星突然笑着说道：“诸位不必如此，要知道，观音菩萨所作，也是为了帮助林远道长体验大道嘛。” 赵公明冷笑道：“太白果然是好口才。这等度化之道，封神之战时，便已经被西方二位圣人给用烂了。太白是成神的时间太短，才不知道这件事吧？” 太白金星心中恼怒，但面上依然是笑容一片，“太白的确成神日短，但自认眼光还是不会错的。” 赵公明大怒，还想再继续说时，玉皇大帝缓缓开口道：“西游量劫虽然由东西方议定，基本没有危险，但终究是量劫，劫气弥漫。若是哪位愿意下凡，元神劫气侵蚀，朕也不会阻止。” 劫气！ 赵公明深吸口气。 当年封神之战时，他就是因为沾染了劫气，才会在某些时刻被迷了神魂，做出一些不合适宜之事。 不但自己身死，上了封神榜，做了这个所谓的财神。 实力被限制，潜力被锁死，未来被限制……更是连累了三霄那三位妹妹，一同上了封神榜。 如今再次听到劫气二字，本能的让赵公明产生不安。 他现在，真灵寄存在封神榜上，按理来说，只要封神榜不毁，他便不死不灭，能够在封神榜中重生。 可问题是。 死上那么一次，可是十分痛苦的事情，而且会让他的实力再度被削弱，这也是利用封神榜重生的代价。 现在的他，实力已经有数千数万年没有丝毫的提升，更是被削弱了数次。 要是再被削弱…… 最重要的是，这林远，到底是截教不出世的小弟子，还是……人教隐藏起来的关门传人？ 赵公明的沉默，也让目前大殿之中的截教中人，沉默了下来。 玉皇大帝很满意这一幕，目光却已经收了回来，投入了无边星海，看向代表着自身位格的紫薇星。 此时的紫薇星旁，早已经没有了其它的光芒。 紫薇星光大盛，也代表着他的天帝之位，稳如天柱，无人可以撼动，更无法摧毁！ “只要他入了佛门，便再也没有获得帝皇位格的机会。朕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走朕的老路，更不用担心，新一轮的三界之战、人皇之战……” 如此想着，他又看向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的注意力，已然不在这方天地之中，而是来到了混沌之外，与太清圣人进行着实时通讯。 混沌，八景宫中。 枯坐的太清圣人目光垂落，将林远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天赋很不错，只可惜，选择的路太过于困难，甚至是有逆天命，自然会有天命相阻。若非人道气运眷顾，此时出手度化他的，便不会是慈航出手。” 他口中的慈航，自然便是观音。 所谓慈航之名，也是封神之战前，观音菩萨还在禅教时的道号。 只是后来，慈航入了西方教，成了佛门菩萨观音，更是成为了现世佛祖如来的弟子。 太上老君道：“若是林远入佛门，人道，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太清圣人目光微凝，“似乎，你已经站在了林远那一边。一个变数，更是有可能引发无量量劫的变数，你当如何？” 太上老君笑道：“自然是顺其自然，无为而为。” 太清圣人微微颔首。 这是他所走的道，若是自己以先天至宝斩出来的分身，走向了相背逆的道，可是会影响到他这位本尊的道果的。 既然要顺其自然，那便顺其自然吧。 困守紫霄宫的圣人通天，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去找准提、接引，以及太清和元始的麻烦。 大家现在都无法入三界。 他虽然被鸿钧下令，困守紫霄宫，但却也是有机会外出“放风”的。 这是他最期待的时刻，想着要借机会，好好落一落这些人的面皮，至少是为封神之战，发泄一下戾气。 只是…… 一股意念忽然传了过来，通天一怔，随即便将目光投下，落到了车迟国郊外。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笑声响彻紫霄宫中。 明明是鸿钧的道场，却仿佛成为了通天的主场，毫无顾忌地散发着自己的情绪。 “好好好啊！这才多大会儿的时间，便已经成长到了大罗金仙。虽然有着取巧之嫌，但的确是走的我截教的路子。” “吾道不孤，终有人承！” “既然如此，吾便不能坐视不理。西方教，阐教，安敢如此欺吾截教中人？” 一道流光，猛地从紫霄宫中射出，瞬间没入三界壁垒。 如此动静，立时让混沌中其余的圣人们察觉。 不过稍许功夫，准提、接引、元始三圣，便已经齐聚紫霄宫外，面色皆是阴沉无比。 “通天，道祖罚你于紫霄宫中思过，不得干扰三界之事，尔敢抗命？” 通天冷笑道：“元始，有本事，咱们便做过一场，少来说这些大道理，有意思吗？” 元始顿时沉默。 他自认实力不比通天差，而且现在通天没有了诛仙剑阵，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可问题是。 就算大家打起来，也不可能打死对方，最多只能打伤，争得一丝面皮。 如果是封神之战前，元始或许还会有教训通天的想法，可现在嘛。 通天已经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哪怕输了，也不过是再输一场罢了，毕竟他在封神之战时，就已经输掉了所有。 包括，圣人最重视的面皮。 但他元始不同，身份尊贵，又有传承于世。 要是被通天死缠滥打，画面着实有些难看，甚至若是让通天赢了一招，他的面皮还要不要了？ “此事，当由老师定夺。” 元始直接越过通天，向着紫霄宫内，那空无一人的蒲团，数落起了通天的罪过。 只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蒲团依然空无一人。 鸿钧，不在吗？ 自然不会。 鸿钧身为道祖，这世间还没有鸿钧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元始又主动汇报，完全就是定点打小报告。 鸿钧没有出现，也就代表着，这件事他不想管。 元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心中很是不满，“师尊，你还是如此……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