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道

    李峦哼了一下，虽然不再说什么，但却是不服之气。 李侠看着李峦，他的神色慢慢变得严厉起来：“你是一手组建了天下会，也确是为了大唐社稷做了不少事，但你为了统一天下的镖局，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待邵老刀，这种行径，和那些奸佞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李峦见李侠声音重了起来，也是不敢多言：“这邵老刀性子刚烈，我让他让出镖局，他确是不肯，还羞辱于我，我这才想出此计，当时也是下下之策，确也是我一时心生怨气。不过——” 李峦争辩道：“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邵老刀一死，可十三寨和天下镖局都统归于我天下会，这世间的纷争，又岂不是少了许多？”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李侠缓缓道：“你可知道，就因为有天下会独大，所以十三寨才横行整个陇右道，烧伤抢掠，多少个部族都因其灭亡，又有西域多少部落，连个盛饭之物都买不上，而王元宝独霸商市，长安城里多少作坊尽数破落，瓷器、织品的价格可翻了不止数倍。” 李峦冷笑一声：“那又怎么的，当年十三寨横行，飞鱼帮阻断水运，朝堂束手无策，你又可知道当年有多少镖师命丧其手？” 李侠沉声道：“那你可知，以前飞鱼帮还忌惮朝堂不敢公然作乱，现在飞鱼帮成了天下会的一份，常四海是为所欲为，每年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全天下对其是敢怒不敢言。” 李峦沉默一会，叹口气道：“这些事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常四海武功极高，而十三寨和盐帮又势力极大，为了天下大计，我也只能听之任之。” 李侠缓缓道：“我早说了，你所做之事虽然有功社稷，有益李氏宗室，但却有违天道。” “有违天道？”李峦缓缓道。 “天道讲仁，主慈，重义，你这些年看似一派昌盛之景，但违背天道，实则并不长久，这天下会十大家并非真心服你，只不过权衡利弊，而不论朝堂也罢，江湖也成，其实都对天下会不满已久，你若再执意下去，只会越走越远。” “你说的这些有的倒也合适，江湖诸派，李相、杨钊之流，确是将我是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天下会为朝堂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没有天下会，那天下岂不早就大乱了。” 言下之意，是对李侠刚才所说的朝堂对天下会猜忌之事心存疑惑。 李侠叹了口气：“你也是个聪明人，心中早已知晓答案，只是自欺欺人不想承认而已，你一心想匡扶李氏宗室，但你和太子走得如此相近，又有崔家、郑家、卢家互为犄角，焉能不让皇上心生猜忌？你可别忘了，裴闵的听雨楼和十六卫，可是直接听命于圣上的。” 李峦一叹，李侠接着说道：“裴闵和你们一样，确也一心为了大唐社稷，他有一件事说得没错，真正能动摇大唐社稷的，只有大唐自己，而最让升上担忧的，便是这世家门阀势力过大，寒门子弟又焉能又出头之日？” 李峦缓缓道：“欲成大事者，必须杀伐决断，有些事必须要做出代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侠长叹一口气，口气温和了许多：“我这次回来，就是不想看到神候山庄和天下会步入死局，要想真正让这些世家门阀和江湖豪门臣服于你，要想真正匡扶大唐，就必须顺应天道，以仁义待人，方可持久。” 李峦仍然心有不甘：“道理我懂，这是这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如若真宅心仁厚，又怎能在此立足。” 李侠摇了摇头：“主要顺应天道，自会天佑大唐，还有，我让你让出庄主之位，还有一个原因。” 李峦苦笑一声：“大哥请说。” 李侠声音柔和了许多：“你这些年为了天下会殚精竭虑，已经耗尽心血，你虽不让外人知晓，但我却依然瞧出，加上宜宣身死，你隐而不发，这更让你雪上加霜，你是不是已经常感时感眩晕，而百会，神庭，上星，前顶，后顶，脑户等诸穴每逢午时便有胀痛之感？” 李峦终于脸色大变：“这个你又怎会知晓？” 李侠一叹：“你那是心血耗尽之像，还有，这次你先是被雷应雄所伤，接着被无名重创，这几日你靠着九转还魂丹强行支撑，给他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那刀气早已侵入你的五脏六腑，你若再不放手，恐怕一年之内就会灯枯油尽，这点，想必你自己也能知晓。” 李峦神色一变，缓缓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后，终于慢慢道：“此事容我好好想想，大哥所言甚是，只是，我却是还没想到这合适的庄主人选。” 李侠微微一笑：“其实这神候山庄的庄主，我已挑好一人。” 李峦身子一震：“不知大哥所说何人。” 李侠慢慢道：“他就是卢飞。” “卢飞？”李峦一惊，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错，目前能担此重任者，非卢飞莫属。”李侠神色间极为肯定。 李峦几乎跳了起来，不假思索道：“卢飞可不能当这庄主，他脑子过于简单，性子耿直，可万不能主持大局。” 李侠摇了摇头：“我早说了，天下之事，最后都要归集于天道中来，此子宅心仁厚，重义守诺，虽然性子耿直一些，但却是个极为聪慧之人，看起来傻傻呆呆，只是因为——” 李侠笑了笑：“他平日里懒得勾心斗角而已。” 李峦神色复杂，却是半天不语，好像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般。 李侠接着缓缓问道：“你可还记得这神候山庄名号是怎么来的吗？” 李峦叹了口气：“这我又怎会忘记，大哥您当年茅山下山后，连克四神中的常四海、蒙盛炎和白自乐，震动整个江湖，所以才有了这神候山庄。” 李侠正色道：“你记得那时最好，这卢飞，也是接连和常四海、蒙盛皮和白自乐交过手的，而且，每次都大难不死，这，也算是天赐人选吧。” 李峦神色复杂，似乎还在思索什么。 李侠一叹：“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你心血耗尽，加上这一战又元气大伤——”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李峦打断：“大哥，我决定了——” 李峦看着李侠，看那表情，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神候山庄的庄主，就让卢飞来坐吧。”